最近,这部大热的片子,终于在国内上映。没有半点血腥,却惊悚无比——
《万湖会议》
(相关资料图)
电影根据真实历史事件改编:万湖会议,是历史上臭名昭彰的会议之一。
1942年1月20日,纳粹高级官员们在柏林万湖区的一个别墅里,开会讨论犹太人问题最终解决方案。
在这个会议上,纳粹头目们定下了屠杀1100万犹太人的目标,并制定了具体的执行方案。
万湖会议之后,短短几年时间,就有超过600万犹太人惨遭杀害。
随着德国战败,这个人类历史上最可怕的一次大屠杀才被终止。
回过头来看这次会议,我们可以重新发现:一个关于屠杀上千万人的决定,究竟是如何做出来的?
在这过程中,曾经有人对这个惨无人道的决定,提出过质疑吗?
究竟是什么让这些人丧失了人性,丧失了对他人的同理心?
电影的主角,是参加这次会议的十五名纳粹高级官员,包括德国的秘密警察盖世太保、内阁代表,还有军方的高层,以及负责执行屠杀任务的大队长。
荒诞和讽刺的是:整部片子没有任何血腥的画面,甚至没有什么激烈的言辞,一切井然有序,却令人毛骨悚然。
影片中,有两点让人印象深刻。
其一,是“语言的腐化”。
单纯从外表和言谈来看,你会觉得这些人衣冠楚楚,做事一丝不苟,有条不紊。
整个过程中,你听不到任何关于“屠杀”“灭绝”“杀害”这类字眼。
每个人说的是“处理”“解决”这样文明、高雅的用词。
看他们认真开会的样子,你会以为他们讨论的是欧洲“垃圾回收和焚烧系统”之类技术性的问题。
他们的从容、理性、克制,让你觉得他们口中说的好像跟“杀人”根本不沾边。
不要小看这样“语言的腐化”,它对应的是成千上万人在道德上的“装瞎”。
它是精心设计出来的一种自欺欺人的掩饰。
仿佛只要不说出“杀人”两个字,潜意识里他们就可以给自己催眠:我们在做的,不是要去杀掉一个又一个具体的人,而是解决一些不得不处理的麻烦。
在片中,这种“语言的腐化”还体现在很多地方,比如说,一个军官说:“谁不想生活在和平之中呢?但命运偏偏选中了我们这一代来完成这个任务,而我们不能仅仅因为反感它,就拒绝我们的使命。”
“我们就像德意志民族的医生,没有一个医生会乐于为病人截肢,但如果这是救命的唯一选择呢?”
你看看,这话说得多么慷慨激昂,把屠杀1100万人的计划,比喻成为病人截肢的医生,从而合理化了自己残忍的暴行。
难怪孔子说,“巧言令色,鲜矣仁。”
其二,是对犹太人的“非人化”处理。
整个会议中,这些纳粹高级官员们考虑了物流、成本、时间种种问题,事无巨细,面面俱到。
由此可以再次确认,纳粹对犹太人的大屠杀,绝不只是激情和仇恨作祟的泄愤式屠杀,而是经过精心设计、全盘考虑的有预谋的计划。
比如说,他们细致到从心理学层面,考虑了犹太人的服从问题。
为了减少犹太人的抵抗,纳粹在送他们去集中营之前,会让他们签一份协议。
因为履行手续,会在心理上给人一种秩序感,减少人们的恐慌。
但实际上,他们签署的这份协议是什么内容根本不重要。重要的只是签协议这个仪式,可以大大提升犹太人的服从性。
他们还考虑了“效率问题”,做了非常详细的数字计算。
要“处理”完1100万犹太人,如果一人一发子弹,一支部队一小时只能杀1000人。
按照这个速度,即使昼夜不停地“工作”,也要整整488天才能完成。
这样的效率太低了,而且战争当前,为犹太人“浪费”1100万发子弹也不值得。
他们也考虑了“人道问题”,但不是犹太人的人道问题,而是负责屠杀犹太人的士兵们的心理健康。
要日夜不停地枪杀手无寸铁的平民,尤其是妇女和儿童,即使再怎么灌输“你只是在处理麻烦”这样的思想,对士兵们心理上的伤害仍然十分可怕。
毕竟,再怎么给士兵“洗脑”,人也仍然是人,是人,就不会亲手杀死成千上万人而内心毫无波澜。
实际上,在德国当时已经有很多“处理”犹太人的士兵出现了严重的心理障碍,被送进精神病院。
于是,他们在实践中,摸索出了对德国士兵来说更“人道”的“处理方式”,那就是臭名昭著的毒气室。
他们用货运列车,一车一车地把犹太人送到集中营。
然后一车一车地,让他们进入密闭的房间,骗他们说要先洗澡、消毒。
这样,还能让他们自己脱下衣服,叠整齐,这省去了士兵们从尸体上剥下衣服的麻烦。
等所有人进入毒气室后,士兵们只需要远程按下释放毒气的按钮。
10-15分钟之后,这一车人就“处理”完了。
之后,“处理”尸体,也不需要士兵们亲自动手。只需要让那些有劳动力的犹太人,把他们同胞的尸体运进焚烧炉。
通过这些劳动,这些犹太人可以换取多活一段时间的“恩惠”。
等到这些人也没有劳动力了,或不服从了,就把他们也送进毒气室。
这一整套流程下来,负责“处理”犹太人的士兵,无需亲自动手杀人,甚至不用见到尸体,大大保护了德国士兵的心理健康。
看完这个电影,你会“佩服”这些德国人做事的认真、严谨。
但更让你觉得恐怖的是,他们考虑了几乎所有问题,唯独拒绝考虑犹太人也是人。
整个会议,他们讨论的都是技术层面,如何让这个过程更高效,更能让领导满意。
但从意识层面,他们主动或被动地给自己催眠,自己要解决的,不是和自己一样的“人”:在他们的意识中,犹太人是“吸我们血的恶魔”,是“对我们虎视眈眈的敌人”。
所以,我们可以不用把犹太人当做“人”来对待。
于是,对他们采取任何残忍的措施,就都变得合情合理了。
这是战争对人性最可怕的扭曲。
但这样的扭曲并不是全然被动的。在当时的德国,对犹太人的仇恨,并不是只属于希特勒或少数纳粹高级官员,而是具有广泛的社会基础。
其中的原因,一方面是宗教上的,欧洲历史上本来就有悠久的排犹传统;另一方面,则是一战之后,德国爆发了严重的经济危机,很多德国人的生活陷入了困境。
当时德国社会严重的贫富差距,这让经济上普遍更加富裕的犹太人成为“仇富”和“背锅”的对象。
于是,一些政客为了转移矛盾,攫取政治利益,煽动了普通市民对犹太人的仇恨。
于是,一场有预谋、有组织,却被很多德国人视而不见的犹太人大屠杀,就这样堂而皇之地上演了。
在电影中,我们也能看到参会其中的人,他们并不仅仅是听命于希特勒的战争机器。
相反,他们几乎每个人,都在积极地发挥主观能动性,想方设法要更高效率地“解决”犹太人。
在这场大屠杀中,没有一个参与者可以说自己是无辜的:他们要么出于对犹太人的仇恨,主动制定、执行了计划;要么,主动放弃了自己的思考、共情能力和道德感,参与到这场明知成千上万人正在死去的大屠杀中。
今天这场大屠杀已经过去很久了,但我们仍然不能忘记它带给全人类的惨痛教训。
作者| 朵 夫
编辑| 楼 主
校对 |胡 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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