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丨贺有德
中华民族历史悠久,文化灿烂,是深藏在我们骨子里的永久性自豪感。正如戏剧《梁山伯与祝英台》里所唱的:“自从盘古开天地,三皇五帝到如今……”历史悠久自不必说,文化灿烂亦难以细说。在中国历史上,特别是有宋一代,政治清明,经济繁荣,文化更是空前发达,得到民国大师陈寅恪极高的评价:“华夏民族之文化,历数千载之演进,造极于赵宋之世……”历史文化浩如烟海,政治、经济、军事、文学、建筑、冶金、音乐乃至异彩纷呈的民俗风情,无一不博大精深,无一不叹为观止。历史不该忘记,文化不该断层,历史文化的传承,是我们每一个人的初心和使命,责任和担当。
如何很好地传承历史文化?洋中鱼的《历史深处的记忆——永州馆藏文物随笔》从历史文物的角度解读其蕴涵的历史文化,为历史文化的传承作出了有益且有功的探索。
(相关资料图)
全书聚焦永州博物馆40件馆藏文物,涉及金器、银器、玉器、铜器、铁器、瓷器、漆器、石器、木器等,采用“冰糖葫芦式”写法,一件文物一篇文章,40篇文章既独立成篇,又相互关联,紧扣当时的历史背景进行阐释、佐证、论述文物的价值和地位,既有历史的高度,又有论述的深度,笔法灵活,同中有异,稳中求变,书写精准,表达精彩,特色纷呈,耐人寻味。
对于历史文物,文物专家之外,我们知之甚少,甚至一无所知。若非专家,阐释、佐证、论述历史文物,难度可想而知。作者并非文物专家,这样的写作无疑是不小的挑战;也正是这样的挑战,彰显了作者的“另类”情怀,不忘历史,传承历史文化,功莫大焉!
不难看出:作者熟谙历史,文化底蕴深厚,同时做足了功课,博览群书,取弘用精,写起来游刃有余。
《历史深处的记忆》聚焦历史文物,极富知识性,历史知识,文物知识,文学知识,皆极丰富。一件历史文物,必有一段历史故事:《宋代日月星辰八卦镜》开头便是事关智慧近妖的诸葛亮的三国历史,与《三国演义》庶几无差;《元双龙纹铜马镫倒视图》开头写发掘历史,中间插入元兵攻打千家峒的战争史;《西汉“河平二年”……》也是由历史事件引入,进入正题。同样,一件历史文物,不可避免的涉及文物知识,作者巧借文物专家说事,“经文物专家考证”,或者“据考古学家研究发现”,自然引出文物知识,无意中进行大众科普。文物件件如此,文章篇篇如此。出乎意料的是:论述文物文章,还有丰富的文学知识:《宋代日月星辰八卦镜》中引用杜甫诗和元稹诗,《宋青瓷印花杯》引用连串的宋代诗词,《唐瑞兽葡萄纹铜镜》中更是丰富,诸多唐诗不说,还有周敦颐名篇《爱莲说》,唐代文献《唐会要》……引经据典,彰显底蕴,平添文采,别开生面。
作者述写馆藏文物,切入角度巧妙:以随笔的形式,既写文物,又不局限于纯文物科普,思路开阔,用心良苦。正因为此,40篇文物随笔,述说文物之外,更有“我”之所见所闻所感,每一篇里都有作者的情感和观点,情感真挚,观点独特,既有情感性,更有思想性,不循常规,不落俗套,耳目一新。《西汉执箱陶女立俑》甚至不惜以很大的篇幅来写“我不禁遐思翩翩”,“我甚至感叹……”,“我首先想到的是……”,最后两段,如《史记》之“太史公曰”或《资治通鉴》之“臣光曰”或《聊斋志异》之“异史氏曰”,是点睛之笔,也是神来之笔,打通历史与现实,极大地彰显了思想高度。
《历史深处的记忆》最大亮点,是其鲜明的文学性。一件常人眼里似乎寻常的历史文物,在作者笔下,不仅书写精准,而且笔法灵活多变,诸多看点,赏心悦目,如一场别开生面的文化盛宴,大开眼界。
对每一件历史文物的书写,都是平实说明与生动叙述相结合。前者彰显其准确性,后者则彰显其生动性。《宋“永州官人”铭文陶窑具》大串数据,皆是精准表述,具体写陶窑具,“15——18厘米”,“1000余件”,“高10厘米,底径6厘米,重410克”;《西汉捂手陶立俑》更是精确到小数点——“俑高28.8厘米”,科学,严谨,一丝不苟。叙述时则追求生动性。《唐瑞兽葡萄纹铜镜》以故事形式开头,然后从“专家的话”到“我并不太认可”到“大多数专家”,迭宕起伏;然后写“我”的感受,然后插叙,方式多变;然后设问,引发读者思考;然后是“臆想场景”,联想丰富;然后引经据典,彰显文化底蕴;然后又是插叙,插叙之后戛然而止……摇曳多姿,叙述生动,引人入胜。
一件历史文物的来龙去脉,或纵线或横线难免单一、苍白,两者相融才生动,才有趣味。解说历史文物,面世的历史,挖掘的历史,按时间顺序进行,遵循客观规律;纵然有插叙或倒叙,仍然顺叙为主。与此同时,又涉及不同文物,涉及不同空间,横向思维,拓展宽度,不拘泥于一途。《葫芦形金耳环正视图》写耳环,“较之金簪、金冠等首饰”,立足古代横向比较;“汉族同胞除了戴金银项链和戒指”,立足现代横向比较。《宋青瓷印花杯》中先写宋代之前“器具有诸多演变”:商周时饮酒用青铜觚,汉代用漆耳杯,唐代用高足杯;从宋代开始用盏,明代用酒杯茶杯,清代则是杯小,直接现代……纵向有深度,横向则有宽度或者说广度,两相结合,历史文物便有了立体感,仿佛就在眼前。
随笔大多止于叙议结合。《历史深处的记忆》既有叙与议,更有实写与虚写,每一个故事更具可读性。每一件历史文物,每一个历史故事,特别是历史文物挖掘故事,皆是实写,也必须实写,因为历史文物是真实的,历史也是真实的——但止于止,实则实矣,却难免单薄,流于平淡。虚写不说化腐朽为神奇,增光添彩却是不争的事实。《元双龙纹铜马镫倒视图》中,由历史回归现实之后,“当我面对它时,心中似乎有一种感应,由此引起了无限联想”;《葫芦形金耳环正视图》中,准确实写文物之后,便是虚写,“我曾跟大多数人一样,曾经有过这样的臆想”;《东汉滑石兽面具》中,接连两问之后,“这让我想起了2003年9月的一次采访”……实写,见真实可靠,毕竟实物就在眼前;虚写,由实写生发,由此引发联想,而且联想丰富,由有限到无限,不仅拓展了空间,更提升了境界,极具文学色彩,随笔文采大增,文物大放光华。
《历史深处的记忆》文学性极强,多种特色兼备。这些特色,又不是单一的,每一篇文物随笔,往往同时综合运用多种写法,精彩纷呈。《宋代日月星辰八卦镜》中的平实说明与生动叙述,实写与虚写,引经据典,多处插叙,结尾升华;《元双龙纹铜马镫倒视图》在此之上,更有抑扬之法,有横向拓展;《宋青瓷印花杯》中更有对比之法,有大量古诗词引用……如此,文学性更强,可读性更强,更厚重,更耐读。
《历史深处的记忆》既具知识性和思想性,更具极强的文学性,在历史深处徜徉,风光旖旎的历史画卷,既让人大开眼界,又让人赏心悦目,是一种少见的大美的享受。
标签: